[三]星座说，今天白羊请处女看电影会转运

我原本以为那晚之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然而人生的际遇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舒小曼跟我情投意合，于是煽动她妈砸下重金，替她在我们大学买到一个名额。每当这时我就会十分理解当初骂我的同桌，我想她恨的应该是我和舒小曼这一类人。动辄用金钱就能轻巧地换取别人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争取到的东西。

因为之前的经历，我无时不刻在提醒自己低调。在学校里从不穿妈妈给我买的那些昂贵的牌子，爸开车接我停在离校门口好远的巷子里。舒小曼说你这样累不累啊，简直是喝口凉水都剔牙。

我没有解释，也许是骨子里的骄傲作祟吧，不想成为别人眼里除了优渥家世就一文不名的女生。

开学之初，适逢学校举行大型文艺演出。当话剧社社长找到我时，我只犹豫了一小会就答应出演剧本里面一个贵族小姐。

舒小曼对此嗤之以鼻，她觉得像上课，参加社团活动，还有搞这些文艺晚会都是穷极无聊。在她眼里，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有意义，就像你。她说你虽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你和那些挥金如土，对酒当歌的纨绔子弟不一样。你大一就开始做兼职，现在已经有了一间小小的店卖电脑。那天你去酒吧就是帮老板装电脑。

琪琪那个花痴估计记恨上你了，她每次见到涵予就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他给吞了。

记恨我不如记恨你吧，好像你和他更熟一点。

舒小曼贼贼地笑，抓起我的手说，涵予哥哥还没有牵过我的手咧。

不过总的来说，舒小曼还是个蛮有义气的女生。她虽然对这些活动没兴趣，但为了陪我，每次我在彩排，她就在下面画漫画。她说她的理想是做个美女漫画家，秒杀日本漫画界。

之前从未接触过话剧，我演起来格外吃力，还好社长人很耐心，一遍遍地教我。越是投入，就越喜欢这个故事。可惜学校批下来的预算有限，我们台词生动，故事耐人寻味，服饰却略显粗糙。社长告诉我，这已经是能借到的最好的。我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个想法，和舒小曼商量过后，她也很兴奋。

正式演出那一天，我们就穿着舒小曼亲手设计，我妈工厂定制出的服饰，博得了满堂喝彩。

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校内网上就出现一则“重磅黑幕”：富家女本色出演贵族小姐，不惜重金赞助晚会，所谓当晚一等奖节目纯属作弊！

接下来几张偷拍我家门口和我爸开车接我的照片，天衣无缝地坐实了我“作弊”的罪名。

不用说，肯定是琪琪搞出来的。我去找她算账！

舒小曼看似刁蛮，事实上跟琪琪这种腹黑女的公关手腕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

我们在学校们口找到琪琪，她镇定自若地笑笑说，怎么，舒大小姐，被人踩着尾巴了？

舒小曼气得一个巴掌煽过去，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果然琪琪捂着脸不吭声作柔弱状，她的同伴却已经喊起来，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打人吗？！

校门口来往人流量本来就大，我们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住，舒小曼气得肺都炸了，打你就打你，怎么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

我闭上眼，已经预见到舒小曼张扬跋扈的照片很快就被放上网。而我没能预见到的是，有人开始泼不知名液体，我首当其冲被淋了一身。混乱中，我只听见琪琪在一字一顿地在我耳边说，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就在我顶着一头发酸的咖啡不知所措时，你出现了。

我问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你当时回答，根本没认出我，只是觉得邋遢的女生让人很反胃，实在看不下去才带我去洗洗的。我眼睛一瞪，你又笑着拍我的头，校内网传得沸沸扬扬的，拜托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好不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时候我才明白舒小曼跟我的姐妹情深里原来还夹杂这么一点小心思，她一早就知道你在这间学校，琪琪显然也是为你而来。

星期天你打电话跟我讲最近丢了钱包，还谈崩了一笔单。星座上说，白羊座约处女座看电影能转运。

我那么聪明当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故意摇头晃脑地问你，你约我啊，你约我吗。

舒小曼在一旁啧啧出声，我以为你不近男色，原来都是假的！

彼时舒小曼已经跟漫画杂志签约，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我与你之间的暧昧种子暗暗滋长。

等红灯时，你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凝视我。我紧张地替你盯着前方，一边用手推你起来。却感觉到手被你轻轻柔柔地握住，如果你的目光是子弹，我一定是被射中了。

[四]舒小曼说，你对程涵予不会是来真的吧

为了不破坏气氛，我等到回家才发短信问你，听说你有女朋友？

你很快回我，听谁说的？

我把你的原话打上去，“别乱对我放电，我女朋友有来电显示”。

这次你直接打电话过来，当时你都不认识我，一个陌生人说的话你都信啊，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我反问，那你会骗我吗。

你叹口气，唉，就知道你会这么接一句。你要觉得我骗你，就别跟我联系就是了。

听出你语气里的不快，我立刻转移话题，笑嘻嘻地问你，那涵予哥哥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呢。

你给我洗车的时候。

……听见这个答案我嘴角就抽搐了，那天你把我和舒小曼拯救于“水火之中”之后，车里的坐垫也被我弄得惨不忍睹。

于是自发奋勇地洗车，刷地毯。你说就是那个时候，你觉得我跟你见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不一样。

当然，我没告诉你，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洗车。那些黏在米色地毯上的咖啡渍就像附在铁上的锈迹，顽固不堪。

我怀疑那天围观拍照的人都是琪琪找来的托，否则怎么没人发现我被泼的是正宗的蓝山咖啡。真正财大气粗的明明是她，可整个校内网上她的照片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灰姑娘形象。

舒小曼实在忍不住在下面回复，啧啧，这妆画得够精致的啊，整个一粉墨登场哈。不过，琪琪殿下，脖子上的爱马仕忘了摘下来了哈。

此言一出，校内网又掀起一阵真假爱马仕的口水战。

琪琪忍受不了被人说戴假货，就站出来自毁长城地说，项链是真的又怎么样，我又没拿钱收买评委给我颁奖。

最终学校管理层因为她这句无中生有的发言删除了这个帖子。

可是这件事余震不断，室友们会有意无意问我衣服的牌子和价格，明里暗里地打听我是怎么考进来的，甚至在自发交班费的时候，大家眼睛都盯着我，交少了，他们暗暗说我吝啬。出手大方，他们又会绘声绘色地说我如何财大气粗。

大二暑假，我开口跟父母要了一间小房子。你替我搬家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怯意，我骗了你，我说房子是我租的。

你果然挑眉问我，找爸妈要的钱？

撒下第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谎去填，我心虚地说，打工赚的。

为了不让你起疑，我真的去找了一份兼职。在烈日下，站在商场门口，向每个走过的路人发放麦当劳的优惠劵。

来看我的，只有舒小曼和唐安。

忘了说，唐安就是话剧社的社长，也是唯一相信我没有贿赂评委的人。

他一天来来去去好几次，每次拿两张，光是他一个人就拿完了我手上半打优惠劵。

晚上舒小曼喝着唐安买的奶茶挤眉弄眼地说，其实我觉得唐安跟你还蛮配的。

我一巴掌拍飞了她的吸管，她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幽幽地问我，你对程涵予，不是来真的吧？

当她从我眼睛里读到答案后，一反常态严肃地劝我，宥轻，他不会是一个好男朋友，玩玩也就算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受伤害。

我知道舒小曼是真心为我好，可是这次我不能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