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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走样

文/风声晚凉

1、他一直往前追溯,忘了命运的残酷

向晚遇见陆天昊时,正是她十几年生命中最糟糕的时刻。

跟父亲相依为命十几年,她一直知道他有抑郁症,却没想到他会选择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在深夜,从卧室窗户一跃而下。

向晚在睡梦中听见楼下响起刺耳的汽车警报声,猛地坐起来,跌跌撞撞地推开父亲的卧室门,看见床上空荡荡的,卧室的窗户大开,夜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

他们家在九楼。她不敢去看他会变成什么样。

警车来了,有人将她带到警局,她呆呆地坐着,也不流泪,但任谁问话,她都不回答,只毫无焦点地看着某个似乎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陆天昊走进警局时,向晚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过道的塑料椅子上,对突然到来的嘈杂充耳不闻。这天陆天昊跟几个兄弟在烧烤摊上跟旁人起了冲突,一场恶斗之后被抓进警局,他身上满是血污,喝过酒的大脑晕乎乎的,却在看见向晚那一刻,突然清醒。

作为同班同学,他跟向晚同班两年,却从没讲过话,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秀气,成绩也好,但身上那副好学生的做派总叫他看不惯。只是他见到的向晚总是穿干净 的校服,绑高高的马尾,神情时常有些倨傲,绝不是此刻这个头发有些凌乱,穿一条卡通睡裙,踩人字拖,满脸惶恐的无助小女生。

他想上前去问一句怎么了,却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她,当然身后的警察也没给他机会,两三下将他和其余人推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向来臭脾气的陆天昊这一次却很配合警察,态度良好地回答问题,认错,只求能尽快出去看看向晚如何了,待他终于能走出那间屋子时,向晚已经不知去向。

第二天去学校,陆天昊得知向晚请了一周的假,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忍了几天,竟然天天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最后终于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四处打听到向晚家的住址,逃课去找她。

远远地便听见哀乐声,陆天昊进了那个老式小区,见其中一个单元的楼下搭着简易的灵堂,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站着,中间一个披麻戴孝,却正冷着脸看向地面的人,正是向晚。

他走过去,正好听见其中一个女人说:“向晚,你连你妈都不认了吗?”

向晚不吭声,倒是另一个打扮颇得体却一脸哀伤的女人哀戚地开口:“小晚,我知道你怪我,但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你爸已经没了,你最亲的人就只有我了啊,你连喊我一声妈妈都不肯吗?”

这个女人正是抛下向晚十五年不曾回来过一次的她的妈妈,向晚早当她死了,虽然她如今在父亲去世之时回来,承诺说以后要照顾她,她却并不承情,既然过去十五年她可以没有妈妈,那未来的日子一样可以没有,她长大了,不需要谁来照顾。

正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于是伸手去挠,挠了会儿又觉得痛,忍不住扬起脸,这时只听周围人阵阵惊呼,“哎呀,向晚,你这脸怎么了?刚刚都还好好的啊。”

向晚侧头往旁边的窗户玻璃上看去,看见自己的脸布满了红疹子,右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丑得像个怪兽。

“是过敏了,走,妈带你去医院。”向晚的妈妈伸手要来拉她。她身子一退,避开她的手,旁人又来劝:“你这孩子别太倔了,你这副样子不去医院,不是让你妈伤心吗?”

向晚仍然冷着脸,眼里却有泪花,只是她努力不让眼泪落下。陆天昊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去抓住向晚的手臂:“向晚,班主任让我代表大家来看你,走,我带你去医院。”

这时候无论是谁,只要不是身边这群所谓的亲戚,向晚都愿意跟他走。她抬眼看见来人,有些陌生,只知道是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经常被训的男生之一,当下也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感激,于是将头上的白布扯下来,跟着他几步踏出了小区,全然不理身后人的呼喊。

上了公交车,车上的人纷纷侧目,向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面目可怕,不自觉地拉起袖子遮住脸,又想起身旁是同班同学,她向来骄傲,不愿意自己的丑样子被他看见,于是低头轻声说:“谢谢你,我还是自己去医院吧。”

“反正都被我看见了,你还扭扭捏捏干吗,医院人多,多个人排队也方便啊。”陆天昊看出她的心意,故意说。

向晚心情不好,懒得跟他争,想想被他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大不了,干脆也不遮了,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的脸。

医院里确实人多,亏得陆天昊上上下下地跑,向晚才及时就医,因为心下茫然,连医药费是陆天昊付的,她都没反应过来。以前生病进医院总是父亲带着她,自然不用她掏钱,所以此时第一次由旁人带着,她也忘记付钱这回事了。

她只是不知道陆天昊结账时那个为难,身上的钱本来不多,医药费一结算,竟然刚好是他身上现金的总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钱。

那天陆天昊是走着回家的,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到家时已是疲累不堪,饥肠辘辘,爷爷正在编竹筐,他没敢说自己没吃饭,偷偷到厨房抓了几坨冷饭下肚,又喝了好几口水,虽然觉得胃里难受,心里却是欢喜的。

夜里躺在床上,他想,就算是鬼迷了心窍吧,总之,他突然有了想保护的人,突然有了想为之改变的人。

2、世界有时候孤单得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向晚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痊愈了。不论是父亲去世带来的伤痛,还是母亲突然回来带来的冲击,抑或是因为种种情感难以抒发所以表现在脸上的过敏,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以为永不会痊愈。

但人的自愈能力是强大的,没过几天,脸上的过敏好了,又过一段日子,想起父亲去世,也不觉得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了,因为逝者已矣,生者的人生总是要继续。而突然回来的母亲,见无论怎样做向晚也不会接受她,最后竟再度离开。

其实她若多坚持一段时间,多在向晚身上花点心思,孤单单的向晚怎会不需要她,怎会不原谅她?如今见她轻易就离开,向晚反倒释然了,她想,幸好还没放感情,不然到头来只是多受一次伤而已。

至于陆天昊,那天医院一别,两个人又回到了以前毫无交集的状态,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并不知道他是逃课去看她,还以为真是班主任派他去的。

直到几周后,她一个人想着心事,走在偏僻少人的街道,撞见前面的网吧门口有人打架。

四五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围住中间一个男生,不满地问:“昊哥,你是真要抛下兄弟几个了?”

中间那人正是陆天昊,他微微一笑:“你们也知道我现在高三了,前几天家里的爷爷生病,我突然觉得还是该好好念书考个大学,以慰藉他老人家的辛苦,以后我读我的书,你们继续逍遥,没什么影响嘛。”

另一个人面露凶光:“咱们说过生死与共,以前一起干下那么多事,你倒好,现在想洗白当好人?只怕没那么简单。”

陆天昊也陡然冷了脸:“好,我也不废话,你们一起上吧。”

向晚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将这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一直是好学生,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顿时害怕得浑身发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她着急时,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陆天昊从小到大不知打过多少次架,因为了无牵挂,从没怕过谁,所以总是胜多输少,但现在他既然有了挥别过去好好念书,将来好好照顾向晚的心思,所以打起架 来少了几分狠劲,最后渐渐落了下风。那几个人虽然占了上风,却也都受了伤,好不容易将陆天昊打得趴在地上无力动弹,也就见好就收,狠狠踹了他几脚之后,相 互搀扶着离开了。

向晚以前只知道陆天昊调皮捣蛋,却不知道他竟然跟这些小混混有这么深的牵扯,眼见他为了改过挨了这么一顿打,心里竟然有些心疼,赶紧上前去扶他。

陆天昊没想到向晚会来,眯着肿得发亮的眼睛看着她:“向晚,是你啊,怎么办,我这副丑样子被你看见了,没吓到你吧?”

向晚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眼泪滚滚而下,哭着说:“我最丑的样子不也被你看见了吗?咱俩扯平了。”

陆天昊扯起嘴角笑,笑容扯痛伤口,又赶紧收住:“是啊,咱俩最丑的样子都被对方看见了,谁也不嫌弃谁,”顿了顿,他又突然说,“向晚,我说我是为了你所以想变好,你信吗?”

向晚还是止不住泪水,心里阵阵发痛,不知为什么对眼前的陆天昊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但她又讨厌煽情,所以粗声说:“信,我更相信你再不去医院就会死得很惨。”

这次的医药费是向晚结的,陆天昊没跟她争,因为身上确实没钱了。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生活,爷爷性子古怪,对他不坏也不好,靠一手竹编手艺维持生活, 两个人的日子过得颇清贫。陆天昊稍微长大一点,就跟周围的小孩打架,再后来因为打架厉害,被几个小混混看上,学了些偷鸡摸狗的技术,靠这个换些零用钱。他 本来早就不想读书了,无奈爷爷坚持,这才一直念到高三,又仗着小聪明,成绩也不至于垫底。

如果那晚没有在警局遇上向晚,他大概会在高中毕业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

而向晚自小因为母亲的离开,心里总有隐藏不住的被抛弃的感觉,再加上父亲狠心自杀,更觉得自己是无人在乎的孤零零一个人,此时遇上陆天昊,好像终于有了被在乎的感觉,顿时在他身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这样孤独的两个人相爱,既有寻到同类的欢喜,也免不了有燃烧所有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