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皇榜入宫』

端平七年,洛冰国,都城。

这洛天大陆之上,洛冰国在北荒,极其阴冷潮湿。却因生产一种奇珍琥珀而得名天下,每年来往商人若求得一丝半点,已是无上珍品。

而这赤金之心,是这洛冰国的宝物,长期置于皇宫之中。

我在都城闲逛,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个镇国之宝给弄到手。

不小心瞥见都城张贴的皇榜,凑近了一看,原来是太子病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只能张榜纳贤。

我摸了摸怀中的药瓶,心生一计,若我救下了太子,和景帝要个赤金之心,应该不难吧。

太子宫中人声鼎沸,下跪十几名御医都在瑟瑟发抖,景帝龙颜大怒,皇后伏在太子身上,泪水涟涟。另有一名身穿蓝蝶锻衣的女子,眸光婉转,面露哀伤。

“皇上,这名姑娘揭了皇榜。”宫中侍卫将我带到景帝面前。

景帝已经年过五十,但依旧气度非凡,毫无老态。他将我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并不信我:“你师出何门竟能救太子?”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为何而来?”景帝不愧为这洛冰国之主,很快的就知晓我是有所图。

“赤金之心。”

“皇上……这……”皇后正要张嘴,景帝将其打断,“你确定你能救太子吗?”

“民女自当尽力。”

“你若救不了太子,你知道后果。”景帝一挥手,“孤答应你。”

有了景帝的保证我也放心多了,快速的走到太子的榻边。

和榻上的人目光相接,刹时一惊,即使他如今病容极深,束发剑眉,失了初见时的星眸水光,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有一丝短促的讶然从他眼中划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我摸了摸他的脉搏,中毒极深,这是慢性毒药,已倾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他两年前分明在灵山上褪去了毒气,怎如今又病入膏肓?

我从怀里掏出绿净瓶,倒出一颗药,想给他服下。

“你要喂太子吃什么?”旁边的蓝衣女子突然将我手腕抓牢。

“救治的丹药。”我回答。

“你怎确保这丹药没有问题?若是致命毒药,太子岂不是……”她很快恢复了神色,厉声质问。

“雪嫣说得不错,万一此丹药有毒,岂不是成了催命符?”景帝也质疑起来。

“草民这丹药即使不能立刻见效,但绝不会害人性命。”

“如何能证明?”紫衣女子不依不饶。

正当宫中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微弱且温吞的声音缓缓灌入:“父皇,儿臣信她。”我循声过去,正是病榻上尚存一丝气息的孟凌天。

“劳烦姑娘赐药。”他冲我弯了弯嘴角,似两年前他在云洗池的笑,却少了赏玩和讥讽,有的是坚定和相信。

“天儿……”皇后和景帝同时喊他。

“不论生死,望父皇和母后都不要迁怒这位姑娘。”他道出了或许是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景帝默许,殿中无人再出反对之声,我掏出绿净瓶,倒出一颗药,放到他口中。

我的心不知为何,竟生生疼了一下,在他耳边说道:“我来了,便不会让你死。”

『孟凌天其人』

孟凌天在洛冰国一直是个传奇人物。

他出生时并未啼哭,三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被御医定位痴傻。

七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满头青丝变银发,从此判若两人,不仅出口成章,且能文善武。十五岁随朝中最年轻的将军戈黎出征,击败蛮夷,凯旋而归。

本是少年英雄,却在三年前身中奇毒,本来生还无望,谁知天降神兽将其带走,一个月后平安回来,毒气全无。

洛冰国上下更是觉得孟凌天是天命所归,有神兽庇佑。

景帝从此不让孟凌天再出征,还将其立为太子,让他协助处理政事。

不曾想一个月前,孟凌天又中了毒,御医依然毫无对策,此时神兽却并未再次出现,景帝无法,只好张贴皇榜找寻名医。

那夜孟凌天在服下丹药之后脉象稍有好转,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明我这研制的丹药还是有些疗效,只需要照出中毒原因,对症下药,就应无大碍。

景帝许我在太子宫随意走动,我检查了一番房中的摆设物件,发现有一盆开得极其娇艳的蝶兰花,二师兄的暖阁里养着一盆,这花看似美艳,一到午时花蕊就会散发一种幽香,而这种幽香若是放在普通房中能让人宁神静气,但是置放在琥珀造就的太子宫,就是一种慢性毒药。

孟凌天定是闻久了这花的毒气,才中了毒。

『孟凌天的到来』

景帝见我似乎真有些能耐,一时高兴,赐我神医之名,暂住太子宫内的西厢。

知道了孟凌天的毒性从何而来,治疗也便方便了许多。

我将整个药炉迁来西厢,一刻也不敢怠慢,七个紫砂锅,每隔三个时辰就往其中一个砂锅中放入几味药,轮流交替熬上二十四个时辰,最后再煮成一碗,方可成一日汤药。

我熬药熬得天昏地暗,宫女连送七日,终于听说孟凌天恢复神色,可下床走路。

那夜送药的宫女小桃在我身旁熟睡了,我端起药想了半响,决定自己送过去。

孟凌天悠然自得的坐在床上,夏雪嫣正坐在他的榻前眼眸婉转,一个人几乎都快要贴了上去,“太子,您生病这几日,可心疼死雪嫣了。”

他一抬眼角,露出一张光华流转的双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夏姑娘真是有心。”

“太子,您怎的对雪嫣这般见外,这段时间,您还看不出雪嫣对您的真心吗?”夏雪嫣一直往孟凌天的身边靠去,柔若无骨的身段,眼含秋波的小样儿让我不仅感叹,好一个大家闺秀,抓我手腕的时候和女侠一般,这勾引起男子来,不输怡香阁的头牌!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

孟凌天偏头向我:“这位是?……”

“草民是为太子治病的郎中。”我自我介绍。

“原来是……宫人口中一直提及的画神医。”他的唇蔓延开一抹喜色,分明是故意装不认识我。

我将汤药递给他,好生叮嘱:“太子大病初愈,近不得女色,切记!”

孟凌天正喝着汤药,被我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两声。

他抬起头却对夏雪嫣道:“夏姑娘,这夜已深了,我差人送你回府罢。”

夏雪嫣的脸上有些愤怒的神色,我端着他喝完的汤碗也退了出去。一路上我憋着气,脚步飞快。

待我走到西厢院中,把手里那只白釉瓷碗愤怒的往地上一摔:“色狼,不要脸,负心汉!”

“画姑娘说谁是负心汉?”在瓷碗摔得四分五裂的瞬间,一道调笑的声音也在我身后响起。我僵在原地,自我催眠这只是幻觉。

直到他却站在我面前,银丝飞舞,面带柔光,我才知道,这不是幻觉,这个人他竟然跟了我一路!

骂人被当事人抓包,这到底是件不光彩的事儿,我下意识的望了望月亮,说了一句自己都想拍死自己的话:“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画姑娘这掩耳盗铃的本事是越发的出神入化了!”他垂下眼来露出一抹浅笑。那种似笑非笑又略带调侃的口气,和那晚在云洗池的他如出一辙。

我一时间竟慌了神,他见我愣住,幽幽的伸出一只手,将我鬓角凌乱的发抚到耳后,再为我轻轻的整理褶皱的裙裾,最后他冲我做了个礼说:“这几日辛苦画姑娘了,本宫特来道谢。”

他的眼角泛着光华流转的水光,满头的银丝却添了几分妖娆,一袭白衣在浓墨的夜色中,有出尘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