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各自辉煌的时光,比不上一起犯傻的岁月

与他相识前,我就对他这“奇葩”早有耳闻。熟识后,我才知道那些传闻根本不真实——完全没有诠释出宋楚乔奇葩的精髓。

他爱出风头,将所有漂亮又软弱的女生视为随时可调戏的后宫。

他嘴贱毒舌,热衷吐槽一切看不惯的事,把“吃shi去吧”

这话挂在嘴边,太不文明。

最让我痛苦的真相是……他居然是个——文艺青年……他对他的相声事业有无限幻想,常煞有介事地拍拍我的肩说:“你说我们穿什么颜色的长衫去人民大会堂演出?”此时他已通过威逼利诱当上了我师傅,还说正经拜师是需要磕三个响头外加祭祀相声界祖师爷外加奉上拜师红包,可是——“看在我们都一穷二白的份上就算了。不过你以后出名了,前三年的演出费都归我。这是行规!”

宋楚乔说,相声的基本功是练绕口令,正好治我的口吃。他每天布置一段给我,第二天课间,会准时出现在6班门口,默默靠在门框上等我出去接受“检查”。

时间一长,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傻瓜是我师傅,我理所当然成了“傻瓜的徒弟”。

我不在意这些绰号,反正宋楚乔不会嘲笑我,还会耐心听我说话,这就足够。

只是我也常会因为他而卷进一些“恶性事件”。

比如宋楚乔经常会被男生们按到乒乓球台上暴打——其实地点不固定,有时在篮球架下,有时是沙坑里,有时是教室后门角落。不管在哪儿,我都得冲上去帮他劝架挡拳头。因为他说过——“陈双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护着你爸护着谁?”

好男不跟女斗,男生们拿我没辙,只好把殴打宋楚乔的地点固定在男厕所第三个坑——他们没想到我居然,硬着头皮,闯了进去——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我一站成名。

被吓得华容失色的男生从此把我视为比宋楚乔更可怕的存在,见到都绕着走。

而我的名声,也就在和宋楚乔“鬼混”的日复一日中,被彻底败坏掉了。

让我们俩都大吃一惊的是,春暖花开的初二,我陈双妃居然收到了一封匿名情书。我当时真的感动得要死要活——居然有人愿意喜欢我这个傻瓜的徒弟,这如果都不算真爱,那你还相信爱情吗?

可这混蛋对那个匿名求爱者嗤之以鼻。

他抖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薄纸,拧着鼻子说:“名字都不敢留,算哪门子真爱!”

他把情书揉成一团往后一丢,慈眉善目地握住我的手说:“双妃呀,为师年事已高,你怎能抛下为师跟别人跑。”

本以为我早已习惯他满嘴跑火车,谁料却红了耳朵,仿佛自己是武汉秋日路边摊上的一只烤虾球。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大概是,喜欢上了宋楚乔。

那天开始,我把我们的点点滴滴画成了一副副四格漫画。那些欢乐的痛苦的难堪的细节,被我一点点画在A4纸上。我也是从那时起,我发现我有画画的天赋。一个自卑的女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过人之处,真是天大欢喜。

可这都是我的秘密。告诉宋楚乔有什么用,他只在意他的相声事业,一定会对我的少女情怀嗤之以鼻的。

我只能耐心等待他情窦初开的一天,在此之前,我会甘之如饴地做他徒弟。没想到,这人如此蛮不讲理,他一边禁止我自由恋爱,一边却在遇见他的女神苏幕后,把犯贱这一行为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6、难道“艺术圈”也分高低贵贱

如果我知道那次比赛会让他喜欢上苏幕,就算他以死相逼我也不会去参加。

初三那年正逢五十年校庆我和他表演了一段对口相声。当时反应平平——“现在谁还听这老掉牙的玩意儿啊?!”观众如是说。

谁知那次演出被台下一个文化局领导大加赞赏。后来他大力推荐我们去参加省里的青少年才艺比赛,他是评委,许诺只要我们去绝对拿奖。揣着省级大奖,中考都能加分。

一时间,我和宋楚乔成了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我们也非常符合大家期望的一样飞扬跋扈,在学校里像两只螃蟹一样飞奔横行。

直到比赛那天和苏幕发生了冲突,我们的嚣张才偃旗息鼓。

苏幕是街对面的那所重点中学派来的,到底是学美声的女孩子,周身都是一股神圣不可欺负的傲气。从她穿着超大摆华丽礼服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宋楚乔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朴素长衫,有些遥不可及的羡慕。怪不得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学唱歌跳舞,光是打扮都好看啊,几个女生会喜欢这种素色又不显身材的长衫啊!

宋楚乔自来熟地跑过去跟顶着一头嫦娥奔月般发型的苏幕搭讪。第一句就彰显了他的低情商:“你顶着这么一个发型上台,不怕脖子断掉啊?”

他就喜欢把无聊当幽默。

果然,苏幕用一副“哪儿跑出来的神经病”的表情回应他。

他没脸没皮地继续没话找话,真是执着。直到苏幕一把 推开化妆师不断扫在她双颊上的大刷子,没好气地大声说:“安静点!一个说相声的,还有脸嚣张。世界真奇妙。”

宋楚乔冻在原地。

围观的我也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高雅艺术还会歧视草根艺术。宋楚乔也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比他嘴巴更贱的人——还是个女生。天然呆惯了的他那次真气炸了,否则也不会趁苏幕不在,把快餐吃剩的一包辣椒酱尽数挤进她的不锈钢水杯,还贴心的盖上盖子,把杯子晃了几下。

我怒视着他:“大胆!”

他耸肩:“我可是为了我们共同的面子。她鄙视我不等于鄙视你吗?”

那包辣椒酱造成了两个后果。

第一,苏幕没得奖,意料之中。

第二,宋楚乔不顾一切地,疯狂喜欢上了她,意料之外。

我从来不知道像他这样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喜欢起一个人来也那么没脸没皮。他立马把我这个徒弟抛到九霄云外,天天去苏幕校门口蹲守。他没多久就打听到苏幕有男朋友。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你还有怕的时候,按我对你的了解,你此时此刻应该奋勇挖墙脚去呀!”

“为师正有此意,而徒儿你就是那把锄头。”

“得了吧,”我打断他的痴心妄想,“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苏幕!隔壁的校花!你要我去抢她男朋友,就不怕我被两所学校的人共同笑话吗?”

“笑话?”宋楚乔嬉皮笑脸地揽过我说,“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早就脸皮厚到不怕任何人笑话了呢。再说了,要你去挖苏幕的墙角,真是对你莫大的赞美呢!”

我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恶心:什么叫我脸皮厚到不怕任何人的笑话?!我脸皮厚?他也不想想事被谁害的!

用力甩开肩膀上的胳膊,我义正词严:“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你!”

我气的跑开,他并没有如我所愿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