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谜

妈的,不会吧,如果玉棺里的是我祖父,那岂不是怪物了,然而假如是活人的话又不可能在玉棺里面,我拍了拍脑门,脑子又不经用了。

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什么来,在家里坐着只觉气闷,就出来走了走,刚走出家门,一个黑影就从篱笆后面窜了出去,我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只见那黑影向村口相思树那个方向跑去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也就追了上去,然而刚转过一个巷子,黑影就不见了,正当迷惑不解时,一条大黑狗突然从前面窜了出来,我提紧的嗓子这时才松了下去,原来是大黑狗啊。

抬头一看,竟然快到了相思树这里,想到昨晚听到的声音,又有点惊慌了。

怕什么?大白天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壮了壮胆子后,径直地向相思树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相思树那里,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声音。

“嘤嘤……”

像是鬼哭一般,我差一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刚还说大白天的不怕,然而一下子就遇到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以后再也不瞎想了,我虽然心里惊慌着,然而却一边尖着耳朵听着这声音的来源。

“咦,是树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从树那里发出的,然而不可能啊,树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声音呢?难道这是我的幻听,我掏了掏耳朵,再听,还是这个声音。

这时我忽然想起我昨天问小赖子的事情来,小赖子说是在听声儿,而且我昨晚也的确听到了,难道,这不是我的幻听,而是真实的,不但我听到了,小赖子也听到了,我又是一个激灵。

我尖儿耳朵听着,想听清楚这些声音具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但是怎么都听不真切,好像是从树顶传来的,又好像是从树干传来的,又或许是从周围别的东西传过来的。我以为是附近有人在哭泣,于是在相思树周围找了几遍,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离开了相思树,那声音就听不见了。

我不敢再在相思树那里逗留了,就坐在离相思树十几米的大石头上,许久过后,终于冷静了许多,脑子也开始工作起来。我是无神论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有鬼的,虽然现在我面对的情况无法解释,但是我敢肯定这声音不是鬼发出来的。

那么这声音必然是相思树本身发出或者是离相思树很近的东西发出的,然而相思树周围是平坦的空地,根本什么都没有,那么这声音必然是相思树自己发出的。但是相思树又不是人,怎么会发出人的哭声呢?我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门道,心里的迷雾再一次升起来。

我直觉告诉我,这声音必定和我调查的事情有关。

我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哭泣,想当时我刚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一个线索都没有,我却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个线索上,然后提溜出大串东西,现在我面前的线索越来越多,我眼前的迷雾也越来越多,每一条线索都得花费我大量精力。越调查到最后越有一种无力感,比如说你不小心被扔在了沙漠,你走啊走,快到死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沙漠的边界,以为终于走了出来,但是当你兴冲冲地跑到那个边界,却发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片更大的沙漠。

现在我眼前的线索大概有这么几条,一是祖父之谜,这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只要解开祖父之谜,这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二是玉棺之谜,三是敌人之谜,四是父亲和二叔之谜,五是相思树之谜,六是谭家村之谜。

这些当然只是我列举出来的,顺序也不是如此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能说清楚,有些则不能。比如说祖父之谜和父亲、二叔之谜是相关的,得一就可得二,敌人之谜和谭家村之谜亦是相关的,照样得一可得二,而玉棺之谜和相思树之谜,则是单独的,兴许和这些都有关,兴许都没有,所以就单独列出来。

祖父之谜,父亲和二叔之谜,敌人之谜和谭家村之谜的水太深了,雾太多了,根本不能找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们是一张网,你在短时间内根本不能窥其全貌。但是玉棺之谜和相思树之谜则是呈线状,你只要找到线头,一提,这条线就会被拉出来,就像是拔萝卜似的。而这两个谜底必将有助于我找到前面的四个大迷。这正是我思维方式的转换,我以前遇到一件事情,就去蒙头解决,根本没去思考过他们之间的联系,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世间万事,都是有其联系的,当你觉得没有联系,只能说明你眼力不够。事情的发展的确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来的,但是解决这些事情大可以不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来,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你要跳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观遍全局,而不是在一隅里面折腾。

我终于有了一个思路,现在的我只要按着这个思路走就好了,比如说两军打仗,都会事先订好战略,军队只要按着这个战略计划去走就好了,局部的输赢并不会改变整个态势,而且在遇到突发情况还可以进行战略调整。我之前就是吃了这个亏,被他们放出的迷雾弄得团团转,现在我不会了,他们尽管放他们的迷雾,我看着听着,就是不去管,我照样做我的事情。你想象一下,他们为什么会给你放迷雾呢?就是想引开你的注意力,为什么要引开你的注意力呢?因为你正在做的那件事情兴许就快抓到他们的小尾巴了。

我决定先去追查相思树之谜,因为相思树之谜离我最近,就算是他们布下的局,他们也应该在布下局后没能逃多远,如果不是,那么他们就和我一样,一定要拼速度,谁先得到这个谜底就对谁有利。这么看来,在相思树之谜上下工夫是对我最有利的。

那么一切又回到了我之前的推论,我和设局的那些人开始赛跑,看谁能跑得更快,而这赛道就是时间。当然,和我赛跑的对象除了父亲和二叔,估计已经有别的人和势力加进来了。

要想解开这件事情,怎么办呢?

对,小赖子,他一定比我知道得多。不好,我心里暗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小赖子家跑去。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我想解开相思树之谜,那么就也有人想解开或者是有人想阻止我,那么小赖子就成为了关键,我心里已经一千遍骂自己愚蠢了,当我一个人在相思树下嘀咕时,估计都有人来找小赖子了。

我跑到小赖子家时才大松了一口气,小赖子正在挑水呢,见到我来,惊讶地说道:“叔,你怎么也来了,我马上过去,挑完这水就过去。”

难道有人来叫小赖子了?我脑袋一转就猜到了,肯定是父亲。

“嗯,你爷让我来叫你呢,让你快跟我过去。”

“什么事呀,这么急?小栓子刚来过了,想不到叔你也来了。”小赖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真是个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人呢,我又想笑出来了。

“水待会再挑,去晚了看你爷不抽了你的皮。”我一吓唬,小赖子就果然放下水桶,跟我走了,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小栓子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我一下子就站住了,为了不让小栓子发声,生出变故,我先声夺人道:“快跑回去,告诉你爷,我在后面把小赖子带过来。”小栓子也果然听话,转头就跑,嘴里还嘀咕着:“这爷也真是的,既然让叔来了,干嘛还让我跑一趟?”

我听后,眉尖儿一挑,又差点笑了出来。

到了相思树那里,小赖子纳闷儿了,看着我露出疑惑的眼神。

“叔,爷呢?”

“少给我废话,不是你爷叫你的,是我,你快给我说说这相思树的事情来。”我声色俱厉地说道。

“叔,你怎么,怎么又骗……。”小赖子还没有说完,我瞪了他一眼,就把那句话咽回去了。嘴巴低低地嘀咕着:“这下爷还不得打死我,完啦,完啦。”

“说了我就让你回去,快说吧。”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说什么呀?”小赖子这点斤两还想和我玩,我不由得一愣,我在父亲和二叔面前或许是个二百五,在小赖子面前嘛,只有小赖子是二百五了。

“你之前已经对我说了那么多秘密,你爷要打早打死你几百次了,要是你再不说,我就一并告了去,看你怎么办?”

“那是你逼我的?叔,你怎么这样呢?”

“别废话,快说。”我吼道,这一强一软下来,小赖子就投降了。

“这树一直有声儿吗?”我问道。虽然我小时经常来这里玩,但是那时没注意,就算注意了过了这么多年也忘记了。

“不是,是叔你来的第二天才有的,我每天就爱在这树下坐坐,那天突然就听到了。”

“你确定?”

“当然。”小赖子得意地笑笑:“叔,你还别不信,我这耳朵灵着呢,他们都叫我顺风耳。”说着就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我再次不由得好笑,心想这小赖子不会是父亲故意培养来逗人乐的吧,不然为何每次和他说话自己都变得快乐点了。但是想到在办正事,就继续阴沉着脸,说道:“不准嬉皮笑脸的,你听出来是什么了吗?”

“是个女人在哭,那声音还挺好听的。”小赖子眨着眼睛,这小子开始思春了。

果然和我听到的一样,正当我还想问小赖子时,父亲来了,父亲斥责小赖子道:“你小子,让你去我那里,你都敢不去,胆子太大了吧。”小赖子吓得一哆嗦,眨巴着眼睛向我求救。我就顺势揽了过来,说:“是我让小赖子来的,他是被逼的,没他的事。”转过头对小赖子说:“没你的事了,去吧。”小赖子看着我,流露出不解,他或许以为我不会救他,想不到我将责任全揽过来了,感动得眼睛就快红了,我冲他点了点头,让他快撤,小赖子像得了赦似得烟儿一样跑了。

“你又在搞什么?”父亲阴着脸问。

“你在搞什么我就在搞什么咯。”我故意装作无所谓地答道,心里还是挺虚的,我快三十了,竟然还是很怕父亲。

“不是说等时机到了就自然会告诉你吗?”

我笑了笑,对父亲道:“你的时机?要是按着你的时机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三十几年了,你一直在设我的局,你根本就打算想瞒我一辈子。”

“那是为你好,你怎么……。”父亲涨红了脸,露出很难过的神色。

我不忍心和父亲继续顶下去,就一溜烟跑掉了,刚一入夜,我就又跑到小赖子家,小赖子见到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抵触了,竟然对我感激起来,这小子真是烂好人,我之前骗他那么多次都不记得,随口救了他一次竟然就感恩戴德的。

“叔,你有什么事吗?”竟然也不像之前那样看见我就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带上锄头和绳子,我们出去做事。”要是我估计没错的话,它们应该能用上。

“做事?”

“别问了,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和小赖子一人扛了一个锄头就往相思树那里跑了过去。

“挖。”我在相思树旁边的空地上画了一个圈儿。

“挖这个干嘛?”

“你不是说有个声音好听的女的吗?她就在地下。”

“地下?不会是鬼吧,叔,我们还是不挖了,鬼再漂亮我们也不能怎么样啊。”

你小子,我真是哭笑不得,骂了一句:“你要是听我的,我就在城里给你找个媳妇,保准漂亮。”

“真的?”小赖子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那倒不一定,如果不挖,我倒是知道你会怎么样。”

小赖子脸一黑,挥着锄头就开始挖起来。里面突然有一种撞击的声音传出来。小赖子停下来,不敢再挖了,害怕地对我说:“叔,不能挖了,鬼被我们惊醒了。”

“瞎说,哪里有鬼?”这句话说完我就想起那玉棺来,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现在还真不好说。

“怎么啦?”小赖子问我。

“快挖,那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在回应我们呢。”

“真的?”

“别废话。”小赖子啰嗦得我真想一脚踢上去。

很快就挖到了一块木板,原来这个地下室是用木板支撑的,看来是临时才搭成的,那么搭这个密室的人应该很匆忙。木板上面只盖了薄薄的一层土,不然木板会压塌的。

我隔着木板对里面的人喊话,让她躲在一边去,她躲好了就说道:“我躲好了。”我听着这声音觉得怪熟悉的,但是又想不起是谁。我和小赖子三两铲就把木板弄破了,里面透出光亮来,小赖子把头伸进去一看,惊喜地对我说道:“叔,真是个美女,好漂亮好漂亮。”

陈静就是标准的大美女,和陈静结婚之后,我对很多美女都具有了免疫力,所以对小赖子的话没感到多大兴趣,随口说道:“要就给你当媳妇吧。”

“真的?”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咯。”我把绳子绑在树上,让小赖子让开,自己就顺着绳子溜了下去。光线让我的眼睛有点受不了,刚才一直黑摸摸地作业,一下子见到这么强的光,自然有点受不了。等到眼睛适应了,我才发现在墙角的那个女人,一看,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静?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你怎么会关在这里?”我已经完全不知所言了。

陈静倒是很冷静地,对我说了一声:“上去再说,他们待会就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我脑袋里乱糟糟的。

陈静也没理我,拉着绳子,小赖子就把她拉了上去。我上去时,陈静正坐在相思树下,沉默着。头发有些凌乱,从密室里射出的光正好照在相思树上,那红布条,那绿油油的叶子,都被照得美轮美奂的,陈静这时漂亮至极,简直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我看得都差点流口水了,而小赖子,口水都淌了一地了。

我一脚给小赖子踢了过去,骂道:“别想了,这个不属于你,这是你婶子。”

“婶子?叔,你可不能这样,你刚才说了只要她愿意就当我媳妇,你不能看着是美女就反悔啊,而且你都结婚了。”小赖子胡口乱说着。

我想起刚才说的话来,也自知不对,就对他说:“她真是你婶子,我老婆。你就别想了。”

“真的?”

“操,这个也能开玩笑?”我忍不住骂了粗口。

“你们有完没完啊?”陈静在那边终于看不过,冲我说道:“你还当别人叔呢?一点样子都没有。”陈静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正想问陈静发生什么事了,想不到陈静还来责怪我。这到底是怎么啦?

这时,村子那头闪出了几点光点,我一想不好,是父亲和二叔,他们一定是知道了。

我拉着陈静,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小赖子这时跑得飞快,直接就冲到我们前面去了。陈静的小手软软的,滑滑的,我的心动了一下,暗骂自己,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事。跑了大概半个小时,我累得一点都跑不动了,想不到陈静还是生龙活虎的,陈静是语文老师,平日又不爱运动,我还老拿这个取笑她,想不到现在发现她的体能竟然这么好。

“你到底是谁?”我一把把陈静的手扔开,心里充满了迷惑,这个我在世界上最相信的人,现在都变得神秘重重了。那股迷惑之下,像是巨浪一样翻腾着酸楚,哀伤。我以为我最了解的人现在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了。

“小越子——”陈静想来拉我的手,又被我一巴掌拍开。

我现在才开始想起来,当初念大学时,陈静那么漂亮,有那么多人追,怎么会看上我?后来恋爱了,我又没房没车,她怎么又会嫁给我?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没爱过我,她只是在利用我。我的泪水滚滚流出来,我再一次觉得我被全世界抛弃了,这次比上一次更痛。

陈静紧紧地抱住我,双手在我胸前紧扣着,我把她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扳开,但是她又使劲地一个一个地扣紧。陈静的泪水顺着我的脖子就淌了下去,真是淌的,像是下雨一样。她哭泣着说:“我是骗了你,我不否认,但是我爱你是真的啊,我真的爱你。”

“你别骗我了。”我吼着。现在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狗屁真相,什么狗屁玉棺,全去死吧。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陈静就那么抱着我,我最后也不反抗了。脑子也开始转起来,想到和陈静认识以来,陈静都是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我,关心着我,从来没有害过我,而我真是被冲昏了头脑,现在的一个小时就把我以前的那么多年全否定了,我真是个傻子啊。陈静虽然骗了我,但是我知道她是爱我的,这是一种心的感应,我能感应到她的爱,这是无法抹去的,不管是什么都无法抹去的。

我反过来搂着陈静,帮她把眼泪拭干,陈静早哭成了泪人,看到我回心转意了,这才笑起来,但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这时小赖子跑回来了,看着我们抱在一起,阴阳怪气地说:“叔啊,现在能不亲热吗?人都快追上来了,你们还在这演电影儿呢?”陈静脸一红,把头从我怀里抬出来。我知道这小子在吃我的醋,于是就对他说:“这是你婶子,讨到她的喜欢了,她就给你介绍个美女,她是大学老师,有好多漂亮的女学生呢。”

“真的?婶子。我是谭来,谈得来的谭来。”小赖子真是……

陈静锤了我一下,对小赖子说:“好的,事情解决了,就给你介绍。”

小赖子欢天喜地的在前头带路,他肯定能将我们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而我心里却无比沉重,心里的疑团更大了。我心底这时突然冒出一股杀气。

竟然敢动我的家人,我管你是谁,我一定得把你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