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洞底玉棺

“爷不让我们对你说,说是谁走漏了一点风声就打断他的腿。”小赖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没和小赖子纠缠,又往山上走去。

山路黑黝黝的,天上挂了个毛边月,也照不亮一点路,矿灯的光像把利剑一样刺破了夜空。

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就开始走入茂密的森林了,抱粗的杉树,小抱粗的松树,还有那些一网网的刺藤,使得路一点都不好走,我才走了几步,手上就挂出了一道道浅浅的口子,幸好穿着陈静给我的风衣,不然身上也免不了。

我也打开了我的矿灯,之前上山为了节省用电才没用的,现在不得不打开了,在这山上,有许多消坑(即是天然形成的坑,深的有几百米),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消坑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说不准了,听老人说,一般深的消坑里面都有大蛇。刚进入森林时我们尚且不用担心,因为小时候走过,哪里有消坑,都一清二楚。

小赖子和我说一些他以前在山上的事情,我也没注意听。而是小心地观察着,地上都是厚厚的树叶,上面湿漉漉的,我用矿灯一照,上面有人踩过的痕迹,我心里不禁一喜,看这个痕迹,应该是刚留下不久的,而且比较杂乱,应该是许多人留下来的。那么这些足印是父亲他们留下的无疑。

小赖子也发现了,他说道:“这里有爷他们的足印呢,他们肯定是从这里走的。”

我没接过话头,催促着小赖子加快了脚步,照足印的情况,父亲他们是三四个小时前从这里经过的,现在他们应该走很远了。

我心里的担忧越发浓重起来,过了这么久,他们既没有找到二叔也没有回来,估计是遇到什么情况了,那个他到底是什么呢?

我和小赖子几乎是跑着的,两束强光一上一下地跳跃着,茂密的森林将月光完全隔绝了,使得森林像是个完全封闭的密室。

跑了半个小时,就完全没路了,我对小赖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来,小赖子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也不敢说什么,我沮丧地对小赖子说:“没有足印了,我们跟丢了。”

“估计是在我们跑的时候走岔了,这里这么大,只要偏一点,都可能走错。”

我点了点头,小赖子说的没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赖子问道。

“回去找足印,这样乱走根本没用。”

我和小赖子就往回找去,那齐人高的茅草像是海洋一样,往哪里看去都是一样的,又是晚上,我和小赖子竟然迷路了,小赖子骂了一声娘,看着我道:“现在别说找爷了,我们自己都迷路了。”

“现在只能靠运气了。”我说道。就钻进了茅草里,小赖子也跟了上来。

“叔,我们这么乱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我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劲地往前走,小赖子也不敢再说话,跟在我后面。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粗大的气喘声交替响着。幸好我们这山里的狼早就绝种了,不然到处都是狼嚎,还不得吓死。

走不到几步,我突然喊道:

“停下——”。我浑身一个激灵,前面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赖子被我吓了一跳,抽出柴刀,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只见前面的草慢慢地向两旁分去。竟然是向我们来的。

“有声音。”小赖子嘀咕了一句。

我也抽出了柴刀,心颤抖过不停。强烈的光束直直地照着前面,只要那个东西出现,我必定一刀砍上去。

“会不会是爷的人?”小赖子问我。

“应该不是。”

这时草丛的声音遽然变大,茅草哗哗地响了起来,像是被割倒一样,一片片地向两边快速倒去。

“它来了——”小赖子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就窜了出来,我用矿灯一照,竟然是头野猪,它从我的旁边一下子就窜了过去,差一点就将我带倒。小赖子举着刀,准备砍下去。我连忙喊道:“让它过去。”

小赖子猛然收了刀,那野猪一下子就跑远了。小赖子遗憾的问我:“为什么不一刀砍了它?”

“你这刀,砍得死它吗?把它惹生气了,今晚我们就准备当它的晚餐吧。”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都是刚才我把气氛弄得那么凝重,才会被一头野猪吓成这样。于是收拾起刀,对小赖子说道:“等把二叔找到了,带把枪上来,把它料理了。”

小赖子笑嘻嘻地说:“够吃好几天呢。”

我浑身的冷汗这才慢慢干了。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却还是在森林里打转儿。

小赖子有点沉不住气了,我虽然脸上没什么,心里早就焦躁不已,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对小赖子说道。

我们就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我关掉了矿灯,开动着脑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突突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才遽然消失,我和小赖子都感觉不妙,这声音是什么发出的呢?我有一个猜测,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小赖子也应该猜到了。

“要不我上树去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差不多在山顶,估计能看到爷他们的光。”小赖子说着就爬上了一个高大的杉树,杉树是极其难爬的,小赖子竟然像猴子一样,三下五下就爬了上去。

“看到什么了吗?”我问道。

“没有。”小赖子又往上爬了一截。

几番下来,小赖子就跑到树尖儿了,整棵树一摇一摇的,我的心不由得紧起来,虽说小赖子不胖,但是也是一百四五的重量,把树枝压折了,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看到了,看到了。”小赖子一惊一乍地说道:“他们在山腰,我们估计上来的时候和他们错过了。”

“那快下来,我们去找他们。”

小赖子从树上滑下来,我们就往山下跑去,虽然这森林茂密难行,但是刚才在森林里转溜了一大圈,也开始习惯了,小赖子跑得飞快,我都快追不上他了,这小子,刚才怎么不见得这么勇敢。我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发憷,难道小赖子看到了父亲有危险才这样的?

我也不由得加快脚步,因为小赖子在前面带路,我们半个小时不到就跑到了山腰,茂密的植物间隐隐地透过来一些光亮,这些光亮应该是父亲他们的。我们关掉矿灯,循着那光奔去,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了父亲的人,他们显得十分慌乱,有几个竟然浑身鲜血,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众多的人中看来看去,却没看见父亲,那股不安再一次冒了出来。他们看到我和小赖子全都吓了一跳,急忙地往后退去,有几个人甚至从腰上摸出了一把刀,直直地对着我,我头脑一蒙,这些人难道要在这里加害我们,如果真是这样,绝对死定了,这些人都是父亲和二叔训练的死士,功夫异常厉害,也下得去手。小赖子见情况不妙,忙站出来喊道:“他娘的,都把刀收起来,没看到是小越爷吗?”

“真……是小越爷?”

“这都能有假?”小赖子皱着眉头说。

我一下子就蒙掉了,这些人虽然比我小了许多年纪,这些年我又不在谭家村,自然不是很熟,但是应该认识我的啊,怎么会对我动刀呢,看来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听小赖子这么一说,立马又开始骚动起来,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应该是在逃命。我不由得生起一股怒火,冲他们骂道:“我爸都不见了,你们不去救他,反而逃命?”

他们被我一骂,人人脸上都显出一种羞愧,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支吾吾地对我说:“就是爷让我们撤退的,他太厉害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原来是谭春里,一直以来都是父亲的得力干将,和我年纪差不多,他手里提着一把95式步枪,看样子子弹全打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刚才我听到的那一阵突突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打枪的时候发出的。他们打了那么久,却还要逃命,难道那个人真厉害到这种地步,连枪都不能把他奈何。

“他是谁?”我感觉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谭春里支吾半天不敢说,我大吼了一声后才终于说出一个让我无比震惊的话来。

“就是你,不是,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小赖子也惊得合不拢嘴巴,望了望我。

我下意识地想起摄像头录下的那个我来,但是说不通啊,那个我和我共用一个身体,现在身体是由我控制的,那么那个我就不可能出现。

我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又担心父亲的安危,又问道:“我爸现在在哪里?”

他们面面相觑,咬着嘴巴都不说。我又问了一遍,他们才说道:“爷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是你去了会有危险。”

“他妈的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但是立马冷静下来,冷冷地说:“那要是你爷死了呢?是算你们的责任还是我的?”

谭春里愣了一下,将他肩上那个受伤的人交给旁人,对他们说道:“你们快下山去,我陪小越爷去救爷。”

那几个人也想跟着去,谭春里制止道:“你们伤得这么重,去了我们反而分心照顾你们,你们快下山去吧。”

谭春里和那些人说完,别过头对我道:“小越爷,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从他们手里换了一把刺刀,小赖子也跟着换了一把,他拿在手里量了量,啧啧道:“这下心里安心多了,刚才拿把柴刀算什么事儿嘛,”

我对小赖子冷声道了一句:“等把我爸救下来,我再给你算账。”

小赖子一下子蒙掉了,无辜地看着我,说:“叔,我又没做错事儿,找我算什么帐?”

“你心里自然明白。”

小赖子还想说什么,一下子被谭春里制止了,他低着声音说:“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和爷分手的,他追得太紧,爷为了让我们脱身,才去阻挡他的。”

我看了看前面,一片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用矿灯照了照,腐败的树叶上全是狼藉的血痕,我也分不清是父亲的还是刚才下山的那些人的。不过照目前来说,父亲的情况绝对不好。

谭春里把刀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我和小赖子也有样学样,矿灯一关,就全然看不清楚了,只能听着声音走路,幸好一会儿后,眼睛适应黑暗了,才看到点影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没有找到父亲,我问谭春里到哪里了,谭春里也只是摇着头。这山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呢?

谭春里一直都是循着那些血迹走的,但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一点血迹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没有血迹了,说明父亲暂时安全,但是没有血迹的话,我们找父亲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啊——”小赖子发出了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小赖子竟然不见了。

我和谭春里急忙往回找去,但是连个鬼影都找不到,我这时没办法,只得大声地喊着小赖子的名字,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那个人给听见。

喊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反应,小赖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身上的汗毛顿然就立了起来,小赖子的身手在谭家村也算是好的,虽然不如谭春里,但是和刚才那些死士比,小赖子还是完胜的,而凭小赖子那么好的身手竟然也只有叫一声的份儿,我望了望谭春里,只见谭春里也是一脸紧张。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小赖子突然消失的呢?我突然想起那个他来,能让小赖子只有叫一声的份儿的只有那个他了。

我握紧了刀,和谭春里背靠背,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他再快,我们也能看清楚它的样子。然而我们这样警惕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传来了一声闷重的声音,像是在敲打什么硬物。我们以为听错了,等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下我听清楚了,竟然是从地下传来的。这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了上来。我四处找去,只差挖地了。

“小越爷,这里。”谭春里喊道。

只见谭春里面前有一大丛刺网,那刺网和野草交杂着,竟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声音就是从刺网中间传出来的。谭春里用刀割去野草,把刺网也清理了一下,这时我才看清楚,刺网中间竟然是一个消坑,洞口直径大概有三四米,里面竟然有微薄的光亮,这洞为什么会有微薄的光亮呢?不应该是漆黑一片吗?我把矿灯打开,往里面一照,竟然照不到底,那声音就是从洞底传出来的,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弱。

我叫了一声小赖子,里面就传出一阵急切的声音。想必下面就是小赖子了。

“那声音估计是小赖子敲出来的,我要下去。”我对谭春里说道。

谭春里也没说什么话,转身就开始割葛藤,这山上有许多葛藤,谭家村的人经常用葛藤来捆绑东西,葛藤和绳子差不多,又长又结实。我把谭春里割的葛藤连在一起,足足有三四十米那么长,这些葛藤负担我一个人的重量是没问题的,然而再加上小赖子的重量的话就有点说不准了,我就对谭春里说:“我先下去,要是真是小赖子,你就再放一条葛藤下来。”

谭春里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你们要是上来,把矿灯朝上晃晃,我就把你们拉上来。”

我把矿灯别再腰上,脚撑在洞壁,顺着葛藤,一步一步向下滑去,这洞壁被雨水冲得坑坑洼洼的,十分粗糙,脚可以撑得住,所以下去也不是很辛苦。我下到十几米,突然发现下面隐隐地有冷光,我矿灯照下去,那冷光又没有了,待我关掉矿灯,那冷光又突然出现了。

我心里不禁嘀咕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又下了几米,这时我全身都笼罩在那冷光里了,整个洞都变得亮堂,我往下面一看,能看见洞底了,洞底大得要命,估计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想不到三米多的洞口,竟然后这么大得洞底。

我想看清楚这冷光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却什么都没看见,难道这洞底有出口,是月光照进来的,但是也不可能啊,今晚的月光也没这么亮啊。

我边纳闷着就到了底,站定一看,被眼前的东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玉……玉棺?”

这时我听到小赖子的一声惨叫:“哎呀,我的腿,叔,你坐到我的腿了。”

我别过头一看,只见小赖子龇牙咧嘴地叫着,手里还抱着一大块石头。原来那闷重的声音是他用石头敲玉棺发出来的。

我没空理小赖子,盯着玉棺百思不得其解。那冷光竟然是玉棺发出来的,只见玉棺浑身晶莹剔透,像是珍珠一样,美得异常。

我只听说过有一种叫夜明珠的东西能在黑夜里发出光,想不到这个玉棺也能,做玉棺的这个材质真是罕见的玉石,但是到底是什么玉我就说不清楚了。

上次在坟山我曾见过玉棺,那时它没有发出这种冷光,想必是因为那时的火光太亮了吧。我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将矿灯打开,果然,那玉棺瞬息就暗了下去,不再发出冷光。

小赖子不满地说道:“你还在这里玩,我的腿都断了,你也不看看。”

我这时才发觉小赖子的存在,将矿灯一关,就看起小赖子的伤势来,小赖子的伤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左腿骨折而已。

我放下心来,说道:“你命真大,这么高摔下来竟然只是骨折。”

“要不是摔下来时被树挡了几下,我早死了。”小赖子哭丧着脸说。

我向上看了看,洞壁上果然长了几棵马尾松,这树命贱,这么差的环境竟然都能生长。

“你是怎么摔下来的?”

“我就跟在你后面,谁知道踩到了青苔,一滑就掉了下来。”小赖子的脸上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血痕,看上去挺惨的,我也不忍心骂他,就站起来,观察着这个洞。

说实话,有这个玉棺在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想到上次听见玉棺里有东西在汩汩地吸着人血的场景,浑身就止不住地打冷颤。

陈爷子不是说这玉棺不是被我抢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那个我竟然将抢来的玉棺藏在了这里?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得尽量将小赖子送出去,而且父亲现在生死未卜,不能在洞底耗太多时间。

谭春里将另一条葛藤放下来,我将小赖子捆好,谭春里就往上拉了,小赖子单脚撑着洞壁,显得吃力又搞笑。我嘱咐小赖子道:“你上去别给他说玉棺的事儿。”

小赖子这时竟然还有心开玩笑:“知道了,叔,小心玉棺里的僵尸把你吃了。”

我听到小赖子的话,竟然真给唬住了,我望了望玉棺,抖了一下,连忙将葛藤捆在身上,只等着小赖子上去后就来拉我。我瞧着这个洞底,应该是有人住的,尽管这里除了玉棺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有一种直觉,这里肯定有人住。

我心里冒起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就是那个他住在这里?

我拉了拉葛藤,见挺结实的,就拼着力气开始往上爬,我还真害怕这个洞底,要是那个他回来了,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才爬到几米,谭春里就开始拉葛藤了,我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出了这个消坑。

谭春里问洞底有什么?我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谭春里也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