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梁何酒和二叔

“叔,我们走吧。”小赖子说道。

我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对小赖子说道:“小赖子,叔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下地狱?”

小赖子沉默着不说话,望着我。我知道他顾忌着什么才不说的,于是说:“你说吧,说什么叔也不会怪你。”

“叔,说真的,你杀这么多人的确会下地狱的,但是我谭来什么都不懂,你也别当真。”小赖子哀伤地说道。

我笑了笑,将手伸给小赖子,说:“将我拉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小赖子才会对我这么掏肝掏肺了吧,如果我将这件事情问别人,估计都不会像小赖子这样诚实地说出来,他前半句说明他的心思单纯,后半句又看得出来他对我饱含情谊。

而这就够了,我谭越,一直受人蒙骗,但是能交到小赖子这个朋友,也算是值得了。

从山上下来,父亲一脸怒气。看着我,用手指了指,但是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我等着父亲说完,父亲顺了一口气,才终于说道:“你挖坟干什么?他们都死了,你还挖来看?”

在谭家村果然没有一件事情能瞒过父亲。但是我也不敢顶嘴,父亲病刚好,不能把他气着了。

父亲又骂了我一顿,口气才渐渐好了点。

对于父亲的骂我显得很高兴,只有父亲没和我心生嫌隙,才会这么破口大骂我,这说明在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儿子的。

父亲骂完了,对我说道:“洗了澡再吃饭,一身的臭味。”

我去洗澡时就听见父亲开始骂小赖子:“你胆子也太大了,就跟着他肆意妄为。”

小赖子也不说话,父亲见他那委屈样,也不忍心骂下去。见小赖子还站在那里,父亲颇搞笑地说道:“你站着干嘛?还不回去,难道想在这里蹭饭吃?”

小赖子连忙冲我挤了一下眼睛,一转眼就跑不见了。

父亲答应让我继续追查下去后,就很少过问我这些事了,我估计现在村里主事的人是二叔,因为父亲现在天天和母亲呆在一块,也不见他出去过。

自从挖了坟之后,我的线索再一次被打乱,我以为那个我是受到玉棺的召唤才出来的,但是现在看来,那个我并不是受到玉棺的召唤。因为玉棺已经不在那里了,那里都是尸体。那么那个我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呢?难道是去看他杀死的人吗?

我试着从头理了一遍思路,我基本可以确定一点,杀死陈爷子人的,打伤父亲的,抢走玉棺的都是那个我,那个我异常的残暴,异常冷血。但是我又有一点迷惑,为什么我这么恐怖,村子里的人都不害怕我呢。

那么肯定是父亲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他知道那个我的存在,但是为了保护这个我,所以才将这件事瞒了下来,虽然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部分人都是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人,见的事多,绝不会害怕。

我这次真的无法推算下去了,因为当你在推论的时候,你必须要有推论的依据,而现在我却少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依据。从那个我两次去坟山来看,坟山必定有吸引他的东西,我以为是玉棺,但是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玉棺,那么到底是什么将那个我吸引过去了呢?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吸引玉棺的东西,那么我才能继续推论下去。

我现在有一个经验,就是当你没有头绪的时候,就要开始组合巧合,因为巧合发生的概率极低,而又有多个巧合同时产生时,那么这些巧合便不是巧合,而是接近于事实的次事实。现在我无法找到吸引那个我的是什么,但是我能找到两个巧合——父亲,我追杀陈爷子那次不算的话,那么后两次都极有可能和父亲有关,第一次在坟山,我将父亲打伤,这是肯定的,不能质疑的。昨晚,父亲刚从医院回来,为什么那个我就再一次出现了呢,而且同样去了坟山,那么就有一种无法排除的可能,父亲昨晚也去了坟山,那个我之所以打伤父亲后就再没有出现,是因为父亲不在谭家村了。

那样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吸引那个我的是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那个我必定和父亲有关,只要从父亲身上下手,我就能知道吸引那个我的是什么。

但是要想在父亲身上套出点东西,必定是不容易的。

而且在这个谜团之外,我心里又开始升起一个谜团,这个谜团就是二叔,我有一种直觉,解开二叔之谜,将对那个终极之谜产生巨大帮助。

我后来几次从二叔口里套东西,却什么也套不出来,请他喝酒他也找借口拒绝了。二叔这样做反而越加让我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二叔身上必定有着极大的秘密。

如何解开二叔的谜呢?我想到了母亲,在整个谭家村,母亲是唯一不会瞒我的,而且母亲对二叔的了解肯定不会少。

那时母亲正在竹椅上打盹,我就坐在她旁边等着母亲醒过来,睡着的母亲面目安详,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呢,只是皱纹越加深了,更多头发花白了。

大概一个小时候后母亲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瞧见我,被我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嗔怪我道:“你这小子,坐在这里神不神鬼不鬼的,吓了我一跳。”

我笑着说:“我是看你在睡觉,就在旁边等你嘛。你也真胆小。”对啊,我也有点纳闷儿,母亲怎么会变得这么胆小起来,估计是父亲上次被打伤之后受到惊吓了吧。

“你找我什么事?”母亲看了看我,接着说:“你找我绝对是想从我口里知道些什么。”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也不拐外抹角了,直接说道:“我想知道点二叔的事。”

“又想知道你二叔和你二婶的事吧,那也没什么,就是你二婶嫁给你二叔,然后你二婶就患病死了……”

“不是,我想知道别的事。”我打断道。

“那你小子到底想知道什么。”母亲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二叔有什么反常吗?”我突兀地问道。

“你二叔能有什么反常,你……。”母亲正待数落我,但是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想到了什么?”我立马问道。

“说到反常,我还真觉得一件事儿怪怪的。”母亲沉吟着。

“什么事?”我感觉到一阵兴奋,母亲接下来说的话绝对很有价值。

“你二叔以前经常出去。”

我失望至极,以为是什么重要消息呢,原来是这个,二叔是木匠,经常出去给别人家做活,这是很正常的嘛。

母亲见我失望的样子,也有点低落,估计是以为没有帮到我吧。

正当我想走的时候,突然回味了一下母亲的话,曾经经常出去?为什么是曾经呢?那么这个曾经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再一次坐在母亲旁边,母亲见过要再问她,脸一沉,负气地说道:“你小子,见我说的话不是你想听的,转头就走,现在又想问了吧,可是我不想说了。”

对于母亲偶尔一次的少女行径,我是见惯了的,就嬉皮笑脸地说了许多,母亲才终于笑了起来,说道:“那你问吧。”

我揉了揉脸,刚才脸都笑疼了。

“二叔曾经出去?那个曾经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母亲略加沉吟,说道:“就是你上大学的那几年。”母亲一生都在计算家长里短,我是相信她的记忆的,她应该不会记错。

我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里掠过一丝阴影。

母亲接着说道:“你二叔那几年,几乎一整年都在外面,每次回村都比你早几天,对,就早几天,他前脚回了村,你后脚就回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差一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难道我心里的猜想真是真的?这太恐怖了,虽然之前那些秘密也很怪异,但是离我尚且很遥远,要是二叔这事是真的话,那么这个秘密就和我直接相关,而且持续了这么久。

母亲一把将我扶住,担心地问:“小越子,你怎么啦?”

我摇了摇头,为了安慰母亲,挤出了一个笑,但是那个笑必定比哭更难看。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努力思考了很久,如果要确定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那么只要做最后一个求证就好了。只要两个电话,就能验证我的推测。

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梁何酒,不出我意料,电话无人接听。

我再一个电话打给了梁何酒的办公室,电话有人接了,问我找谁,我说找梁何酒。那个人说他是梁何酒的同事,现在也联系不到他。

我知道梁何酒是神秘事件爱好者,经常在全世界跑来跑去。于是问那个人梁何酒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人口气有点不好地说:“他都辞职了,不会回来了。”

“辞职?什么时候辞职的?”我耐着脾气问。

“xx年,还是nn年,反正就是不来了,妈的,他走了就扔了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我啪一下挂了电话,根本就没心思去管他们的烂摊子。

如果那个人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因为我就是xx年大学毕业的。

妈的,梁何酒就是二叔!我在心里骂道。

我开始理梁何酒这条线索,我上大学时,我去蹭哲学课时,认识了梁何酒,后来为了在陈静面前出出风头,就入了梁何酒主办的神秘事件研究社,在和梁何酒一顿酒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梁何酒的小知己。理到这里,我不得不差点吐血,我就那点本事,梁何酒干嘛要这么看重我?那时我傻逼到一点都不怀疑。这分明是梁何酒故意在接近我,而他说他是神秘事件爱好者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那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去任何奇怪的地方了。我记得上大学时,梁何酒就老是玩失踪,经常一两个月见不到他的人影,而且有时回来身上还会带着伤痕,我问他怎么搞的,他就说是摔的碰的,那时我竟然也不怀疑,哪里会有人经常这么摔呀?

这是我自己的经历,然后再理母亲的话。母亲说二叔在我上大学后,就经常外出,常常是许久才回来,而且回来也和我回来的时间只差几天。我大学时每年的暑假寒假才会回来,那么二叔也是这样的。那么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对,就是为了给我制造假象,一种他始终在村子里的假象,由于我不发觉,没问,而二叔又经常出门,就没人将这些巧合联系起来。所以二叔的这个假象才能成功。

再从梁何酒的同事的话来理,二叔在我毕业后就辞去了他的职务,为什么呢?因为我离开了学校,他就不必要待下去了。难怪二叔在职务上那么淡薄,因为他知道他迟早要走,而且职务升得越高,就越不利于隐藏他的身份。

那么二叔和梁何酒必定就是一个人,二叔肯定使用了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和声音,所以我才不会看出来。如果二叔就是梁何酒的话,这也可以解释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不是被父亲和二叔用计骗回贵阳了吗?我当时以为他们骗我回贵阳只是为了不让我留在谭家村知道他们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我想简单了,这是一箭双雕的计谋,他们将我骗回贵阳,一是为了让我离开谭家村,二是为了让梁何酒给我灌迷汤。因为我那时听说了不死人,又对不死人不了解,而后来证实,不死人只是父亲和陈爷子商量出来的一个代号,所以他们为了让不死人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才安排了梁何酒和我的会面。

我之前一直觉得奇怪,梁何酒这么多年都和我没联系,怎么突然就和我联系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我再一次感到这一切都深不可测,谭家村的秘密远远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我以为我可以收网了,但是最后却发现我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这个网实在铺得太大了,我还以为在时间的赛跑上我已经和父亲和二叔并肩而行了,但是现在终于明白,我就连他们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那次和梁何酒的谈话也验证了这一切,虽然是我先问梁何酒不死人的事情,但是就算我不问,梁何酒也必定会谈到不死人,只是那次他们运气好,我先问了罢。虽然梁何酒是神秘事件爱好者,但是神秘事件那么多,梁何酒却何以恰恰知道了不死人呢?虽然他口里说不是很了解,但是一说起来又头头是道,这一切都是疑点啊,而我当初竟然丝毫没有怀疑。

我和父亲和二叔比,果然太嫩了。

那么梁何酒为何要对我说起罗布泊?而且父亲在火土坝也说了起来,难道他们又想将我引入一个新的局?

在不死人这个问题上,我曾经用梁何酒的话证明了我不是不死人,在火土坝的时候,所有人都叫我不死人,我也以为我真是不死人,但是后来分析推论过后确定自己不是不死人,用的最重要的依据就是梁何酒的话,因为梁何酒说不死人就是活得长久的普通人而已,而杀死陈爷子五六十人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常人,所以才得出结论——我不是不死人。

现在看来,梁何酒关于不死人的定义应该是假的,那么——我也许真是不死人。

啊,我再一次惊呆了,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事情来了个彻底的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