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阴阳人

父亲经过四五个小时的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这几天都处在昏迷中。二叔在医院的第二天就回到了谭家村,因为现在父亲受伤,二叔必须回去主事。陈静带着谭天也来看过父亲,但是由于谭天要上学,陈静也只得带着谭天回去了。现在就我和母亲在医院轮流照顾父亲。

在医院的这几天,我终于可以有一段安静的时间来理顺那些事情,我之前一直在迷雾里蒙头前行,根本没有试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考虑,以致于一直在一个谜团又一个谜团里小打小闹。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我忘记了,但是上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要了解一个整体时,你必须要从组成这个整体的局部思考,这是从小推大。反之,当你要了解一个局部时,你就要从由这些局部组成的整体来考虑,这就是以大推小。在当我们看不透一件事情时,我们就可以同时采取这两种办法,这样在正向思维和反向思维中,我们就会得到许多东西,因为在正反思维的时候,这两种思维会相互碰撞,激发出一些新的东西,同时也会印证一些东西。

而我现在的情况是,我一直在正向思维,我一直都是顺着事情的发展脉络追下去的,这就造成了一种情况,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发展,我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就会越来越迷茫,越调查在后面越看不清楚。比如说我在调查祖父的事情时,我只能调查出父亲和二叔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我,但是我却无法知道父亲和二叔为什么要欺骗我,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在祖父这事情只是父亲和二叔计划的一环,这一环肯定是和别的环联系在一起的,而我因为思维的局限,我就无法看清楚。但是如果我现在反向思维,就能这样说,父亲和二叔为了对我隐藏一个巨大的秘密,于是就在其间制造了无数的小秘密,这些秘密是一环扣一环的,他们可以无限地将这个环加下去,因为我并不知道父亲和二叔这么做的最后目的,所以我只能遇到一个谜解一个谜,而这些谜是永远都解不完的。祖父这事就是他们的一环,我后来破解了祖父的谜,所以又出来了个玉棺之谜,不死人之谜,现在我可以预测,如果我真有一天破解了玉棺之谜,不死人之谜,那么肯定还会有别的谜来让我破。

这就像是驴子拉磨,主人家将驴子的眼睛蒙住,驴子就开始一圈一圈地走下去,而驴子并不知道它一直在绕圈。而现在的我就像是那头驴子一样,父亲和二叔用那些无限多的谜将我的眼睛蒙住,我就只能永远破解下去。无法查到真正想知道的东西。

现在我假设,父亲和二叔他们有一个巨大的目的,他们为了隐藏这个目的,于是这个目的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秘密,然而我却在无意中拉开了这个秘密的巨幕,而我调查的速度超乎他们的想象,所以他们不得不给我安排了一个又一个的谜来阻挡我。他们做得很成功,因为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能触及到那个真正秘密。但是他们设这些谜是有代价的,因为他们为了将这些谜设置得合情合理,这些谜就必须要有真实的成分,就算是一个谜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虚假的,那么当我破解到一定数量的时候,这百分之一的真实也会积累到一个可观的量,那么我终究能打开最后的秘密。所以父亲和二叔能设的谜是有限的,那个限度就是他们手里的真实存量,而绝对不可能是无限的。

而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开始触及一些核心秘密,这是他们无法阻挡的,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不管他们让我兜了多少圈子,我始终是在向真相靠拢。

但是现在的我,对于真相已经不那么渴望了,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当初永远没有去调查这些事情,永远停留在快乐的无知里。因为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真相是我无法承受的,父亲和二叔之所以要竭力隐瞒,就是因为他们不能承受这个秘密曝光的代价,而我这么做,对于我,对于父亲和二叔,都只能带来痛苦。

有些时候,真相远远比无知残酷。

然而我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如果之前我追查这些事是因为好奇心驱动,那么现在,我就不得不这么做了,就好像是我身上长了一个毒疮,我就是再疼也要将它剜去。

我站起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整个城市都腾起了一层雨雾,窗玻璃模糊成一片,我站在窗前,脑袋一片茫然。就连烟也不想抽了。

过了一会儿,我向父亲的病房走去,父亲已经从重症室换到普通病房了。我刚想推门进去,却看见母亲拉着父亲的手,眼神深情柔和地盯着父亲,而将近六十的母亲,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少女才有的神情。

啧啧,过了这么久感情还这么深,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母亲看见我在门口,突然问道。

我猛然从那种模糊的境况里回到了现实,对着母亲摇了摇头,问道:“爸爸怎么样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我在母亲身边坐下来,拉着母亲的手,安慰了许久,母亲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来。

父亲是在这之后的第三天才醒过来,那时我出去买饭刚回来,父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他虚弱的声音着急地问道:“小越子呢?小越子走了吗?”

我恰好听到了这句话,父亲那虚弱的声音里我一下子就听出了一种悲痛,他是害怕我走了啊,这种语气只有作为父亲的人才能说得出来,我的眼泪差一点就滚落出来了,我连忙擦去,走过去叫道:“爸,我在这里呢。”

父亲看到了我,抬起的头终于垂下去,吐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就缓了过来。

“没走就好,没走就好。”

这句话终于将我的眼泪给催了下来,我背过身去,使劲压住喉管里的那股酸水,许久才说道:“对不起,爸爸。”

父亲轻微地摇了摇头,就又闭上眼睛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我录到那个我的那晚,应该是那个我将父亲打伤的。然而父亲却一点都没有在意我打伤了他,只在意我是不是走了,他的确是爱我的啊。

父亲醒过来之后,我也放心了,就又回到了谭家村,走前,我对父亲说:“爸,我调查到了现在,有些事我已经知道了,有些事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终有一天会全部知道的,你现在就一句话,你不让我调查下去,我就再也不调查下去了。”父亲滚落了两行老泪,颤抖着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闭着眼睛说道:“你调查下去吧,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但是如果阻止你调查下去,你会一直活不好的,而且现在时间快到了,你的命运还是你自己掌握吧。”

我嘱咐了母亲一些事情,就回谭家村了。

我将父亲的情况给村人们讲了,他们也放下心来,由于母亲在医院照顾父亲,家里就没有人了,我从小赖子家搬了回来。也将那监视设备重新安装在家里。

那个我却在上次打伤父亲后一次都没有出现,我却很耐心地等着,我知道那个我一定会在某天我睡着后再次复活过来,为了知道那个我去哪里,我在我的鞋上涂上了染料,只要那个我出去,就会一路留下记号,那么我就可以循着这些记号找到那我我去的地方。

小赖子怕我无聊,常常拿了一副象棋来和我杀几局,所以时间也过得挺快的,而且主要是现在的我已经越来越沉静了,不会向以前那样遇事就头脑发热。

“叔,那个叔现在又出来吗?”小赖子走了一步棋后问我。

“你还有几个叔?”我不觉得好笑,虽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就是那个酷酷的,眼睛红色的那个叔啊。”小赖子一本正经地说。

“哦,他啊,我让他多休息休息,他就在睡觉呢。”

“真的?叔,你真能控制那个人?”小赖子看着我,眼睛放光。

我没说话,将他的一个车给吃了,小赖子一下就哭丧起脸来。

“那你是阴阳人咯?”小赖子不知道人格分裂这种事,就以为我是阴阳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故意问道。

“我听那些老人说的,有一种人就是阴阳人,他白天的时候就是阳人,晚上时就是阴人。”

我故意问道:“什么是阴人?”

小赖子吸了一口气,耸了耸肩,看来他将自己给吓到了:“阴人就是鬼,其实也不是鬼。”小赖子没头没脑地说。

“又不是鬼,又不是人,那是什么?”

“是阴兵,有时候阳间死了太多人,阎王的阴兵不够用,就会在阳间找人当阴人,就是阴兵,这些阴兵就会在晚上的时候去抓魂魄丢进阴间。”小赖子一惊一乍地说道。

这个故事我倒是听过,很多地方都有阴人的传说,要当阴人,就必须是阴时出生的人,就是子时,阴时出生的人阴气重,可以做阴兵。阴人不是每夜都出来,而是阎王要用的时候,召唤才出去,阎王不召唤,那这个人就和平常人无异。不过当阴人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不但没好处,因为经常和鬼打交道,阴气加重,反而会折了寿命。所以被阎王挑中的人都只能自认倒霉。

“叔,你估计是阴阳人,现在的你就是阳人,那个红眼睛的就是阴人。”小赖子看着我,竟然有些害怕起来,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

“阴人的眼睛是红的吗?”我问道。

“这个我倒不敢肯定,不过你真可能是阴人,那晚你出去肯定是去勾魂的。”

我虽然经历了许多怪异的事情,但是荒谬到这种地步的事情我自是不相信的,但也没说什么。其实小赖子这话某一点来说是十分适合我的,我身上这两个人格,不就是一阴一阳吗?

我突然从阴人这个故事里得到了点什么启示,阴人都是要阎王召唤才会出来,如果不召唤就不会。这个岂不是和那个我一样,长久不出来,偶尔才出来一次。为什么那个我的出现完全没有规律呢?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一个像是阎王一样的东西在召唤那个我,那个我听到了召唤才会出现,如果没有听到召唤就不会出来。

那么这个东西会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我突然想起父亲受伤的那晚来,父亲是在坟山被我打伤的,那么说明那个我去过坟山,那个我应该不是从坟山经过的,因为坟山根本没有去别的地方的路,那么那个我的目的地就只能是坟山。

那么那个我为什么要去坟山呢?而且在那里遇到了父亲,并且将父亲打伤。

我开始以为是玉棺的原因,因为玉棺太神秘了,整个坟山也估计只有玉棺才有能力召唤出那个我吧。

但是问题是玉棺被父亲送给了陈爷子,陈爷子带离了谭家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