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只有无数的脏话往外冒,回过神来时,我立即报了案。

警察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带队的居然是上次那个欧阳警官,另外一个是被我救起的那个警察。老熟人就好办事了,我粗略地跟他们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欧阳警官说去看一下监控吧?我们来到了监控室,调取了今天的资料,欧阳警官是看这个的老手,一阵快进,早上、中午基本没事,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几个摄像头相继变成黑色,然后又重现。

欧阳警官说等一等,他停下画面,指着密密麻麻的黑点问道,这是什么?

我看着视频上面的黑点,周围有细微线条,上面一下子就游离成一团,感觉像……苍蝇!欧阳警官凝神一看,点了点头,说真是苍蝇,这些苍蝇封住了摄像头,掩护小偷到你家的过程——看着几个画面,都是去10楼的毕竟之处。他指着大堂那个保安问:“你……在下午四点十一分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人从这里出入?”

那个保安仔细地回忆,然后摇头说没有。

我盯着他,说你是没注意还是说没有?老实说!

他脸上露出很诚恳的表情,说真没有。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把他推倒在地,大骂道你他玛的眼珠子都勾进那破手机里面去了,看到个球?还真没有,老子们交这么多物业费是享受服务、享受你们提供的安全的,不是让你来玩手机的!当狗也没个狗样子!

他瘫坐在地上,心中有亏,不敢还嘴。欧阳警官还有另外一个警察拦着我,劝我不要太过生气。我一时气愤骂得太毒,监控室的几个保安脸色立刻有些不善起来,他们那个队长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先生对于你的遭遇我们表示抱歉,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些苍蝇莫名其妙糊住摄像头,我们也没有法子,小金他说了没看见,当时肯定也是没有人的!”

我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眼,有警察在场,他有恃无恐地看着我,露出虚伪和善的笑容,六颗门牙晃得耀眼。

我心里烦躁极了,一想到朵朵不见了,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暴戾不但是金蚕蛊传递给我的,也是我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怒到极点我反而笑了,我对这个吊毛淡淡地说:“你认为你很负责?你认为你没有失职?”他受之无愧地点头,我又问地上那个保安:“你当真是没看到,没有人进来,而不是在玩手机?”

地上那个保安很无辜地说:“陆先生你被偷了钱,我能理解,你踹我一脚,我也生生承受了,只是你真的不能冤枉我啊!”他说得很真诚,眼泪水都往外面溢出,经过他脸上的粉刺和青春痘,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欧阳警官拉着我说陆左你别太生气了。

我盯着这保安队长和地下躺着的那个保安,轻轻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量度标准的,比如职业道德,黑即是白,白说成黑,反正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受到惩罚,所以当良心麻木之后,就窃窃以为然。但是,我想说,今天说了谎话的人,必定会口舌生疮、胸腹纹痛、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一定会的,老天作证。”

我说得恶毒,他俩反而更加不在意,直以为我在赌咒发誓。

回到房间里,欧阳警官他们取了一下证,拍照、搜集残留物,过了一会,他拍着我肩膀说:“陆左,放心,你上次帮我们,这一次我费尽全力也要破了案,帮你找回失物!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从你报的失物来看,也没有超过一万块,不要太操心……哦,记得把你的银行卡电话挂失!”他说完,带着他们的人收队了。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屏的电视。

我不能说我丢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倘若可以,用我所有财产去换都可以——财产丢失了,凭着我的人脉和经验,不用多久就能够挣回来,而朵朵丢了……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我跟这个小鬼的关系,每天我都回跟她玩一会游戏,每天下班总有一个小人儿等待着我回家,她很乖,勤快,打扫卫生一丝不苟,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乍看觉得阴森森,然而却十分可爱,像最纯净的天湖之水。

短短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我已经感觉自己和她已经息息相关了。那一年我已经22岁了,久经苦难,突然有这么一个小东西,触动自己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父女之情吧?

然而,她突然消失了,悄无声息,无影无踪。我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黑暗恐惧紧紧抓住,每一次跳动,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悲伤蔓延。

我仔细想着,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朵朵带走了?

真的是蟊贼么?

显然这是最不可能的,行窃的时候还有苍蝇相助,悄无声息的跟鬼魅一般,所有的锁在他面前全部成了摆设,把我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关键是,他不仅带上了保险柜里的钱,而且把我书桌上最不起的瓷罐娃娃给带走了……

如果不是蟊贼,那么,会不会是……萧克明?

这个杂毛小道士,骗吃骗喝,没事还老朝洗脚城、夜总会跑,他是懂得些法术的,又对我的虚实大致了解,倘若是他出手,以朵朵的安全来要挟我给他付肉子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萧克明,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小美中午给我讲了一个人,长得很丑,又老又丑的那种,穿着对襟褂子,肩上蹲着一个凶恶的猴子,下午的时候还来找过我,说是我们家亲戚……我家哪里来一个养猴子的亲戚?这么一联系起来,我心都要蹦出来了,连忙打电话给小美。

她大概等了两遍铃声才接的电话,声音慵懒,不耐烦,郁郁地问我怎么啦,什么事?她大概还是为中午的事情闹小脾气,言语间有些不爽,我不理会这些,直接问那个自称我家亲戚的家伙下午是什么时候去的店子。小美回忆了一会儿,说差不多是三点钟左右吧。我心一沉,说是谁告诉我家地址的,她说是她啊,怎么啦?我骂了一声艹,挂了电话。

我瘫软在了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无尽的疲倦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牛B到能够指挥苍蝇遮蔽显示器,他来到我屋子里面翻箱倒柜,显然不是为了区区七千多块钱和几本取不出钱的存折和银行卡。而我,又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呢?我扳着手指算,在这种人的眼里,我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三个:

金蚕蛊、朵朵和我外婆给我留下来的《镇压山门十二法门》。

这三样东西,我都被别人看过、知道过,就价值而言,朵朵显然对他最无用——只要有狠心,如此的小鬼他想炼十个炼十个,炼一百个就炼一百个,并无大用(炼法前面有讲,请不要尝试);金蚕蛊其实好炼,难练的是我身上的这条金蚕蛊,它是本命蛊,温养数十年,穷尽我外婆一辈子心力练就而成,不知耗尽了多少材料、毒虫和草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可是,这肥虫子已经跟我挂勾了,那人拿去也并无大用;那么,唯有我烧掉的那本破书,才会引人觊觎。

我想起了外婆给我交代的话语:你没有能力保护那东西,拿着就是惹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冤鬼上门索债,烧掉了无牵无挂。

这……就是所谓的冤鬼上门吧?只是,这是哪路的冤鬼呢?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前几日死掉的罗婆婆,她的死虽然并不是我引起的,但是别人不这么想,至少……我想起了那个叫做青伢子的少年怨毒的眼神,至少,他不是那么想的。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我愤恨不已,对于神秘的、仿佛空气一般的敌人,心中怒意狂生。

不过,既然有所求,他终究会要给我联系的。

鬼终归是要上门的。

当天晚上,我陆续把自己的银行卡挂失之后,检查了一下电脑,将所有的文件都隐藏好,那个随身的MP4给我删除了资料,扔在一边。我先是默默地念着真言,给失踪的朵朵祈祷,而后仔细在脑海里回想着十二法门里法术争斗的过程。

我从没有那一刻那么渴望自己的强大。